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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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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貴妃的殿內,三足鎏金銅香爐飄出淡淡的香霧。

漫漫香風中,寧貴妃驀然將手拍打在桌案上,長指甲上鑲嵌的各色寶石彌散出詭異的光,一如她眼裏的浮光。

“如月,本宮讓你跟在太子妃身邊,不是讓你盯緊她麽?你是怎麽讓她有機會發現那封書信,還及時將信換了的?”

身為當今後宮最得寵的貴妃,寧貴妃很符合西晉國當下的審美,容色艷麗,敷著時興的厚粉,用朱紅染了臉頰和眉心。

她身材略為豐腴,著金絲襦裙。高髻上綴了幾支赤金步搖,並數支銀釵。

那名喚作如月的侍女不敢直視她,只低頭,唯唯諾諾道:“我們的人,當時是將書信放到太子妃身上。奴婢也不知那封書信為何會不見。回宮的路上,奴婢一直在跟春曉搭話,也沒見其他人接近太子妃,提醒太子妃?”

“本宮只看結果,不想聽你的解釋!”兩彎細眉間,有惱意乍現,寧貴妃的細指重叩案面,轉動起一只珠釵來。

“那奴婢這兩天再令想方法?”如月戰戰兢兢地擡頭。

寧貴妃諷笑一聲:“那件事已是驚動陛下。這才幾天,你就讓本宮再次出手,你是巴不得本宮在陛下面前露出馬腳嗎?”

“奴婢不敢。”

“不敢?”寧貴妃嗤笑:“你確實不敢。你若再有差池,本宮也留不得你了。”

如月驟然生出危機感,連膝蓋都在打顫,連連認錯,“求……求娘娘饒命。”

寧貴妃斂了容色,素手一揮,“你回去吧,先盯著太子妃的一舉一動,暫時不要輕舉妄動,有什麽消息,及時來報稟本宮。”

“奴婢遵命。”如月當即起身離開。

看著如月的背影,寧貴妃的美眸裏流露出深思。

她喊來身旁的內侍,將指尖的珠釵放入一個錦盒裏。

“你等會去將這只玉牡丹珠釵送給太子妃,就說,九皇子上回折了她的牡丹,本宮深感愧疚,找工匠打了一只狀若牡丹的珠釵出來,嵌以南寧國進貢的小東珠,算是代九皇子給她的賠禮。”

既然事情沒成,她的表面功夫還是需要繼續做。

從寧貴妃宮裏離開,如月躡手躡腳地回了東宮。

殿門口的石階上,放置著一張軟墊,是供貓午休用的。波斯貓的貓眼瞇成縫,胖嘟嘟的身體伏在軟墊上,好像在慵懶地曬太陽,連動都不願動一下。

如月路過貓的身邊,顯然沒把一只貓當回事,見四周無人,便籲了口氣,悄悄地溜回自己的院內。

而等她走開了,波斯貓翻個身,抖了抖毛發,貓眸倏然明亮,全無半分困意。

調養幾天,貓傷口已開始逐漸愈合,結了痂,邊緣陸續冒出短小的絨毛。尉遲璟的痛感減少許多,已經可以適當活動筋骨。

近日,他在室內室外活動時,瞥見如月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轉來轉去,便開始留心這名侍女。

他記得,容茶那日出宮時,如月也跟在容茶身邊。

容茶下了山後,就將如月支開。

後來回宮途中,如月一直纏著容茶,跟容茶解釋有關采買花苗和花盆的事情,導致容茶一直沒有留意到袖內那封偽造的書信。

等容茶回來,太後及時趕到,應該是提早聽到風聲的。

太後的性子,尉遲璟了解。太後雖然因為二皇子當年的死,對東晉所有人都有看法,還在容茶身邊安插人手,但她還不屑於偽造理由,拿容茶洩恨。

由一連串的事情想來,太後肯定不是故意為之,而是得了信,遭人誤導。

尉遲璟看如月離開的方向,眸色暗沈些許。

他打算跟過去,探探如月效忠的人是誰,了解對方的目的是什麽。

思及此,貓爪已是慢慢地往安置宮人的院落挪去。

然,尉遲璟剛溜到庭院裏的一株梅樹下,整只貓都被人拎起來。

“哎呀,你這幾日看著挺乖,怎麽傷還沒痊愈,又開始到處亂跑了?”容茶將貓放到溫暖的鬥篷裏,用纖細的手臂困住它。

尉遲璟撲騰了兩下,沒能從她的懷抱裏脫身。

他的心裏雖有想法,但顧及貓的傷口,他尋思著,暫時也不便跑太遠,也就放棄掙紮。

短時間內,太後不會再懷疑容茶。那人此次行動落敗,最近,應該不會再打草驚蛇。

他暗中留意如月再是。

尉遲璟舒適地翻了個身,優雅地攤開肚皮,汲取容茶鬥篷裏的熱量。

這幾天,容茶對他照料有加,不僅增加了養貓的人手,還將貓窩挪到她寢殿裏。她半夜時常醒來,觀察貓的傷勢,生怕貓再次走丟。

容茶對這只貓的好,他是看得到的。

他現在對容茶也沒那般反感。至少當他是只貓時,他們一人一貓的相處還算融洽。

見貓安靜了,容茶招手,讓宮人取來一張兀子,鋪上繡了花的棉墊。

她在兀子上坐下,素手持了梳篦,一下一下地為貓梳毛。

波斯貓的毛發細密綿長。經她這麽一梳,一身的貓毛理得蓬蓬軟軟,能掩住一部分傷口。

整只貓又恢覆到起初的模樣。

容茶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,手指輕柔地刮過貓的下巴,“我們家鐵柱既然乖了,我就獎勵你一個好玩的東西。”

只聽“叮叮當當”的鈴鐺聲響起,容茶的手裏多了個新奇的玩意。

那是一根由銅制成的細棒,最前端系了棉線,幾片彩色的鸚鵡羽毛由棉線墜著。在羽毛中間,隱藏著一只小鈴鐺。

容茶把貓放到腳邊,晃動起手裏的細棒來。

細棒的位置不高,貓只稍蹦高,就能用前爪觸碰到羽毛。

尉遲璟觀察了會,聽著她嘴裏念叨的話語,大概能理解她的意思。

他是想要貓蹦蹦跳跳,去玩這個細棒。

他的內心咆哮:範容茶,你清醒點,你是個大人了,別像八歲小姑娘一樣。

別看他現在是只貓,但他並不是兩個月小貓的心智,怎麽可能像只真正的貓。

他若有辦法回自己的身體裏去,也還會是一國太子。

堂堂儲君,怎麽能玩如此幼稚的東西。

他跟範容茶還是少交流為好,免得以後自己都把自己當成貓了。

於是,尉遲璟郁悶地看著她手裏的細棒,優雅地昂首站立,維持身為太子該有的高冷。

容茶搖晃許久,都不見貓對逗貓棒有什麽反應,只看到貓百無聊賴地擡爪撓臉,給自己按摩潔面。

她單手支在膝上,學著貓的動作,曲起食指,捏了捏臉頰。

昨日,她聽太醫說,小貓還在長身體的階段。貓的傷口既是逐漸愈合了,就該幫助貓恢覆適當的運動。

她遂自制了一根逗貓棒。

小貓不是都該喜歡玩逗貓棒的麽,怎麽小鐵柱看起來沒興趣?

容茶不死心,繼續做嘗試。

她搖得胳膊酸了,換了好幾種姿勢,貓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。

百思不得其解之際,一個聲音打破她的思路。

“三嫂真是好興致。”五皇子樂呵呵地來到庭院,黑靴所過之地,沾了些微白雪。

他是跟大皇子一道來的。只不過,大皇子說了一句寒暄的話後,就去了太子的寢殿。

容茶抱了貓,來到五皇子面前,笑語盈盈,“你是來取白寶珠的嗎?我還以為你忘了。”

五皇子一拍腦袋,玩味道:“是啊,我最近邀約多,才一直拖到現在。”

話是這麽說,但五皇子的意思,容茶也明白。

前幾日,太後來問罪的事情,五皇子估計也知道了。

他八成是不想在風口浪尖上,再給她多添是非。

等風頭過去,五皇子才和大皇子前往看望太子,順道取花。

“忙著會紅顏知己吧?”容茶掠過,差宮人取花。

等花取來,五皇子讓侍衛將花收下。

白寶珠吐露芬芳。五皇子輕嗅花香,看了看花,眸色微凝,似乎有瞬間的走神。

“三嫂栽花的手藝,果然是名不虛傳。”他感慨一番,讓人將金銀留下。

見五皇子要帶花離開,容茶忙喊住人:“等會,我還有話要問你。”

她想起那封書信被調換的事情,以為五皇子他們可能幫了忙,便隱晦地問道:“上回,我回宮時,是你幫我換了假的書信嗎?”

假書信反正也不是她寫的,因而,她的神情也是坦坦蕩蕩,不怕別人知道是有人陷害的她。

五皇子的腦子繞了幾個彎,反應過來她暗指何事。

他清楚太後沖容茶發火的一個原因,就是太後誤會容茶與兄長密謀,暗害太子。

容茶指的那封書信,應該是別人用來嫁禍她的罪證。

“或許是大哥幫的忙……”五皇子思忖片刻,仔細回憶了那天的事,得出這麽個結論。

那天,容茶離開雲來酒肆後發生的事情,他並不知情。

而大皇子既然曾幫容茶圓過謊,那再幫容茶換書信也是有可能的。

容茶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。

當天,除了大皇子和五皇子,她也沒遇到其他熟人。她也試探過自己帶出去的宮人,可大家對書信的事好像都一無所知。

由此看來,大皇子暗中幫她的可能性最大。

何況,大皇子曾讓他的人出面,向章昭訓討要過仙鶴花。

容茶越想越覺得,大皇子的為人挺不錯,還喜歡做好事不留名。就是不知為何,在原書的劇情裏,他死得那麽早。

恰逢大皇子看望過太子,回到庭院來找五皇子。

她不疾不徐地往大皇子走近,杏眸清澈瑩亮,兩靨蕩起一對精巧的梨渦。

她誠摯地道了聲:“大哥,謝謝你。”

尉遲璟聽了,激動地用爪子拍她。

這事還真跟大皇子沒關系,別謝錯人!

範容茶,多關註你身邊的貓!

當天,是他將容茶袖中的假書信叼出來,用爪子將書信扯成碎片,又將她所謂的祈福信放到她的袖中。

當然,容茶並不能解讀尉遲璟的意思。

大皇子微擡眼皮,臉上如覆了霜雪,眉間若凝了冰棱,也不知容茶具體在謝哪樁事。

須臾。他輕“嗯”一聲,回過頭。

他轉頭的瞬間,容茶的繡帕飄落到地上。

容茶沒註意到繡帕,往與他相反的方向轉身。

大皇子見到了。

他猶疑一息,俯下身,將繡帕拾起。

“太子妃,你的手帕掉了。”他的眼裏漾開柔和的光暈,緩緩吐出的話語,都不禁添上些暖意,融了經久不化的寒冰。

容茶聞言,側著身看他,眉間掠過疑色,似是在考慮接不接那塊繡帕。

尉遲璟險些又炸了。

怎麽感覺,眼前兩人如今的狀態,是一副奸情即將誕生的樣子?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親媽表示:你已經是一只成熟的貓了,受了委屈,要學會及時賣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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